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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好自己不如做好自己

黄天中·华侨大学

各位听众、各位朋友,大家好!今天,我们《熊大爷话生涯》的故事是要跟各位谈我在台湾大学教书的时候的一个故事,题目是《演好自己不如做好自己》。

1965年,我离开台湾去加州,在松山机场跟我父母亲说:“真的很抱歉,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进台大。我知道你们每次被亲戚、朋友、邻居问孩子在读哪一个大学时的那种尴尬,因为来问的人,他们的家人都是在这个名校、那个重点大学。唯独我让你们受了蛮多的委屈,虽然你们从来没有提过。”还记得在机场紧紧地抱着妈妈,跟妈妈说:“我不能成为台大的学生,总有一天我希望我能够成为台大的老师。”这也许是一句承诺,也许是我内心一直对父母亲的一种希望要做到的一件事情。

1970年,也就是在离开台湾松山机场五年之后吧,终于接到了台湾大学政治系的聘书,要我去担任大一英文这门课。如果是现在的话,我第一个会问自己我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。我过去英文不怎么样,能不能教大一英文?但是当时并没有。当时觉得,有这么一个机会,所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。各位听众,你知道吗?如果当时是台湾大学考古系给我聘书的话,我也想去接,我也敢去接。因为当时只想到台大去教书,没有想自己合不合适、能不能胜任,都没有考虑。结果,上了几个礼拜以后,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:班上有同学给我建议不要用一半中文一半英文,是不是可以尽量全部用英文来上课。当然,他的建议是好的,但问题是,我很担心,如果我全部用英文上课,同学在那边录音,同学的程度那么棒,又用功,如果被他们找到了这个文法不对、那个语法有什么要修改。我很担心这些,过多的忧虑让我更不敢去面对学生所提出的问题。

当时真的是非常的焦虑:是继续中英文混合上课呢还是接受同学的建议,全部用英文?当时蛮纠结的是,我很想去上课,但是又很怕去上课,主要是自己没有底气。用现在的话就是,干货不多,又不接地气,那怎么敢去上课?当时只顾到自己要到台大去教书的这个想法,却忽略了教书是老师跟学生互动,相互成长,更重要的是相互信任。这一点,回想起来,我的确当时没有做好。

当学生们建议我全英文上课,我的确不敢,因为我很怕,如果讲错了,很可能这份工作就会没有。患得患失的心实在很重,反而变得整个的生活失掉了一个应该有的重心。这个时候,还是向系里面递辞呈,表示自己不能够再继续担任这门课程。当同学知道了这个以后,毕竟有好多个礼拜的相处,大家也有些相处的感情,所以有些同学就去责怪那些要我全英文上课的同学。一下子,好多的同学到了我台北的宿舍里,希望老师不要辞职,一定要回来。这边同学用英文说“To Sir, with Love”,那边就用中文说“吾爱吾师”;这边说“老师,不要走”,那边又讲“我们需要仁师,老师,你不管用全英文讲,一半用英文讲,只要回来,我们都要请老师不要走”,等等。那种情况之下,真的没有办法,承受不了这种责任上、情感上的这种,所以又回到了学校。

再回到学校的时候,我就不去考虑到所有的担心、顾虑,就真的用英文讲了。当然,有些同学不停地丢小纸条给我,告诉我“老师,这个时候不要用‘ed’”“老师,那个时候不要加‘ing’”。还有一个同学更有意思,他干脆在讲台旁边搬了一个椅子,倒一杯茶给我,说“老师,您坐”,然后他自己就拿了粉笔,在黑板上开始上课了。

当时的的确确感受到,当老师跟学生成了双主体的时候,老师已经不是一个权威者,学生也没有把他当作那种所谓的“传道授业解惑”,而老师对学生也没有任何的顾虑的时候,他们分享了各自所说的、所想的。

那一年的教学让我感受到什么叫诚实地做自己,而不是为了现实而去演自己,这是非常累的,而且累得让你自己觉得有一种内在的冲突。心理学上提到过“internal conflict”,还有“external conflict”,就是人的内心冲突远比外在冲突所带来的压力更大。当时,成为自己,把自己所会的全部都在课堂跟同学一起分享,反而同学接受了老师的坦诚,从不同的角度学到了一些他们认为得到的。

所以,那一年的教学成为我近50年教学生涯当中很美好的一段回忆,因为我跟同学们成就了一次互相成长、互相帮助的教学。这些日子以来,我更加体会到,在我们的生涯当中,做好自己、成为自己,而不要去演出自己,这样的人生会比较开心。

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。各位听众、各位朋友,你觉得呢?谢谢你的收听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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